2015.09.02
突如其来的停电，就像似为了掩饰泛泪水的眼睛。小孩儿依旧在屋外喧闹，摩托车驶过的声音照惯在大门前回响。
站在爷爷身旁，爷爷时而看着窗外，时而看着身后奶奶生前躺着的床。抬头看着我，眼睛饱含泪水，对我笑。
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爷爷，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爷爷。就算是年轻时胆敢与老虎斗的男人，再刚的男人，与自己一生的伴侣离别还是会流眼泪。
几年没回老家，变化真的很大。像小孩一样和爷爷幼稚地斗嘴的奶奶突然就不在了，爷爷因为年老走路也拄着拐杖。
亲戚们都在外面操办着奶奶的丧事，屋子里留有我和爷爷。两个人沉默地坐着，爷爷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，像是在回忆过去。此时此刻的屋子里，只有纸巾的抽递声和着了火的烟头是活动的。
“你奶奶这一生也是很苦的。”爷爷突然开口说话。
“年轻时也是跟着我省吃省用熬过来的。人穷没办法啊，才三岁的小孩就没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，十二岁就扛着水果在街上卖挣口饭吃。”
前两天，爷爷回忆他和奶奶是怎么走在一起的。
“某某某，我们结婚吧。”这句话是奶奶对爷爷说的。
堂哥：“那是奶奶追爷爷吗？”
爷爷：“也不是，是别人介绍的。一开始我挺嫌弃你奶奶的，后来你奶奶的婆婆一直来找我，我就和你奶奶去登记结婚。”
堂哥：“结婚那时你爱奶奶吗？”
爷爷没说话，转而做其他事情。堂哥问了几次，爷爷还是没有回答，只是抱有深切的爱意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奶奶。
堂哥：“和奶奶结婚的时候有没有办婚礼？”
爷爷：“没有，那时都是简简单单的，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去登记领结婚证。”
堂哥：“那你承认那时和奶奶是相爱的是吧？”
爷爷：“是哟。”
记得以前爷爷和奶奶经常斗嘴的时候，“早知道你那么糊涂我就不娶你了。”爷爷憋着嘴皮子对奶奶说。奶奶躺在床上神气十足带上不屑的语气：“你以为你以前光景很好啊？我嫁给你就算是你的福气咯。”
爷爷对奶奶的爱从不会表现出来。对他们两个人来说，可能只要陪伴在彼此的身边，不需要过多的甜言蜜语，能有个人和自己斗嘴也是他们的幸福、他们的爱情。
大伯母走了进来，带着哭红的眼睛：“会不会不习惯？外面的事你不用操心，好好地照顾好自己。”
爷爷撕心裂肺地哭喊着：“操心我是不会，伤心我多少是有的。”
屋子里的人眼睛都开始泛红，没有什么言语能表达当时心里的情感。
寒江陪烟火，月伴星如昨，聚散无常，怨谁错。也许就像爷爷说的，年轻的时候野心很大，什么都想做什么地方都想去，可到头来啊，只有留相片是最值得做的，人老了能回忆起来的事情太少了，能看的也只剩相片了。
爷爷一直望着奶奶生前躺着的那张床，我想，爷爷应该在回忆属于他的照片：好生时，一对年轻夫妇大汗淋漓忙完活后，两个人一人拿着一条冰棍在炎热夏天下享受着。